作者：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薛京
北京时间4月2日，美股开盘前瑞幸咖啡承认公司存在数据造假，涉及金额22亿元人民币。开盘后，公司股价巨幅跌落，导致熔断。截至收盘，瑞幸咖啡下跌75.57%，报6.40美元，市值16亿美元。
其实，瑞幸咖啡数据造假早有端倪。2020年1月31日，做空机构浑水研究公司称收到了一份来自匿名者的做空报告，这份长达89页的报告指出瑞幸咖啡存在捏造公司财务和运营数据的行为。报告称，他们委派了92个全职和1400个兼职调查员，成功记录了981个店铺日的客流量，覆盖了620家店铺100%的营业时间，收集了25000多张小票，进行了10000个小时的门店录像，并且收集了大量内部微信聊天记录等。报告指出，瑞幸咖啡在数据上造假。2019年第三季度，瑞幸在平均每店货物数据上虚增了69%，在2019年第四季度虚增达88%。受到这一报告的影响，截至2020年1月31日收盘，瑞幸咖啡股价下跌3.91美元，报收于32.49美元，跌幅为10.74%。
瑞幸咖啡当即对此指责予以否认。2月4日，中金公司发表研发报告指出上述草根沽空报告调研数据代表性不足，造假质控缺乏证据，力挺瑞幸咖啡。但是，二个月之后的4月2日，瑞幸咖啡自认，公司内部启动的特别委员会调查发现瑞幸咖啡COO刘剑伪造销售额，涉及约22亿元。
截止今日，美国已有多家律所宣布，已就证券欺诈行为对瑞幸咖啡公司和特定管理人员提起集体诉讼。号召在2019年11月13日至2020年4月1日购买了瑞幸咖啡股票的投资者应该与其取得联系，可获得免费案件评估，首席原告的截止日期为2020年4月13日。
瑞幸咖啡上市曾被追捧为资本神话，公司业务发展迅速，大有民族咖啡品牌崛起之势。却没有想到，公司在管理上出现这么大的业绩造假，被著名沽空机构守株待兔，抓个正着。沽空、集体诉讼、市场熔断、后续处罚，瑞幸从优等生一下沦为作弊者。对于公司和相关高管，会面临哪些法律责任与后果？对于其他境外上市的中国企业，有哪些启示呢？
一、面临融资难以为继、破产风险
爆出数据造假新闻后，市场投资人不信任导致股价大幅下跌，熔断就是投资者态度的直接体现。基于瑞幸咖啡目前负债率较高，丑闻爆出后后续通过机构、银行融资恐怕希望渺茫，公司有可能会发展为资金链断裂，导致破产。
二、面临集体诉讼、高额赔偿的风险
在美国，律所代理投资者起诉上市公司的集体诉讼是一种常态，网易、江西赛维、华奥物种、RINO等多家赴美上市的中国公司都曾因不符合美国上市公司监管规则曾遭致集体诉讼。如果投资者胜诉，公司将会面临巨额赔偿。在美国打集体诉讼官司，公司要付出高额的诉讼费、律师费成本。
三、有可能面临勒令退市风险，投资机构退出困难
如RINO （大连绿诺）在2010年12月3日被SEC以财务作假为名勒令退市，最终被摘牌并转至粉单市场。一般情况下，美国上市公司遭到集体诉讼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会暂停股票交易，而上市公司会组成调查委员会，启动独立调查反驳质疑。如果公司不能有效的向SEC提供充分证据反击，且违规行为非常严重的话，可能会面临SEC退市处罚。公司私有化之后，公司的私募投资机构、创始股东没有了二级市场退出渠道，投资将会面临极大风险。
瑞幸咖啡上市过程中，机构投资人涉及多家境内外投行。据报道，截至2019年底共有158家机构投资者持有瑞幸咖啡股票。无论瑞幸咖啡最后面临何种处罚，他们所持股票都将面临巨大风险。
四、高管面临多重法律责任，股东财富和信誉损失难以避免
此外，由于瑞幸咖啡在美国上市，涉嫌数据造假的责任人可能面临罚款、市场禁入等处罚，如果涉嫌更严重的行为，有可能面临更严格的法律责任。如安然公司前首席执行官杰弗里·斯基林因犯有欺诈、共谋、内部交易等一系列罪行被判有罪。如果瑞幸咖啡高管在美国面临诉讼被判承担法律责任，虽然中美两国之间既未缔结、也未共同参加相互承认和执行民商事判决的国际条约美国法院的判决有可能根据互惠原则在中国得到执行。
2月14日SEC文件显示，瑞幸咖啡第一大股东陆正耀、郭丽春夫妇持股占比23.9%，第二大股东钱治亚持股占比15.4%。瑞幸咖啡股价大跌，前两大股东损失应该在十亿美元上下。虽然瑞幸咖啡高管违反的不是中国的证券市场监管法律，不涉及国国内监管法律责任，但是有“瑕疵”的高管，在任何国家的资本市场恐怕都不会受欢迎。尽管公司声明属于COO及相关人员参与此事，但是公司与大股东的监管责任，也难辞其咎。
五、建议中国企业踏实做市场小学生，保持对规则的敬畏
中国企业赴美上市频繁遭遇集体诉讼，既有本身硬伤、又有对境外资本市场运行规则的水土不服问题。美国上市实行的是备案制，把信息披露真实、完整、准确责任交给企业。看似审查宽容，其实通过民间集体诉讼、调查机构获得负面信息做空公司等机制，整个社会的力量来制约公司严格遵守监管规则。更有甚者，成立于2009年的浑水公司，更是发明了启动调查发布负面报告、与对冲基金合作做空上市公司、与律所合作发起集体诉讼的业务模式，利用对上市公司做假“沽空”来合法的“浑水”获利。
“造假有成本”，瑞幸咖啡掏学费给全体中国企业上了深刻的一课。中国企业无论境内、境外上市，还是要老老实实做事，做到慎独守诚，才是长久制胜之道。
财富，取之有道，守之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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